别鹊惊枝

Way back

是上次点到的歌曲摸鱼。摸了想写的感觉,所以有点没头没尾滴。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摸鱼了,坐等吃粮,嘻嘻




【Way back】


细雨密集安静,触及石碑表面,迅速伸头晕开,一小点一小点深色痕迹,足足蔓延了快二十分钟,才连成一片。

他立在墓碑前已经过了一个小时,水滴汇聚在黑色皮衣上,从肩头滑出一个蜿蜒曲折的痕迹,在袖口边缘坠了片刻,被下一滴水推下深渊,落入他的掌心。

他条件反射地一收手,好像从漫长的回溯里醒来,散漫的视线聚拢在墓碑上。

雨水打湿的部分由上往下晕染,无声又卓有成效,他掏出手帕,开始试图擦掉那些浸入石碑的深色水痕。

无济于事的事情他做过很多,包括在雨天试图擦干被打湿的墓碑。

漫无目的,又不肯放弃。

雨渐渐大了,落入发旋中央,触碰到头皮,凉意蔓延开来。他的手指被水汽剥夺去温度,僵硬苍白。

墓碑上,女人的脸上没有笑容,用“一如既往”来形容,便是最妥帖的词汇了。她是不爱笑的,严肃而淡漠,是亲友圈里公认的严母。

对唯一的女儿和儿子,更多的时候,她也只是在默默地凝视。

宛如,今日这般,安静无声的母子关系。

江澄其实没有太多悲怀——那种东西,早就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,用别的苦难消磨掉了。一物降一物,曾经母亲的眼神,就是他最畏惧的东西。母亲去世后,有一阵子,那视线也好似形影不离,如针芒一般刺入他的椎骨。

他看了一会儿墓碑上的遗像,忽而一屁股坐在了墓碑旁,开始叠那块被打湿的手帕。

“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,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。”江澄没头没脑地说话,耳畔只有雨滴击打石碑的声音,噼啪、噼啪,像踩着无形的音谱。

他沉默了一会儿,露出了一个笑容,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
母亲没有笑。

“他很好,你放心。”

石碑里的女士不知会想什么,江澄想,也许他不该去想她会想什么。

她会想什么呢?

江澄站了起来,躬身将叠成小方块的手帕放在墓碑前,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一吻,贴上女士的额角。

“我们会很好的。”

他转身离开的时候,风把雨丝吹斜了,正面扑在墓碑上。一颗晶莹的水滴,从照片上滑了下来。


江澄走回停车场时,喜怒无常的雨势已经变小了,尽管如此,他身上的皮衣还是像挂满了水痕挂件一般,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。

靠在车子旁边等他的那个人也一样,那人穿了一件西装,大概是要被雨水浸透了,头发也打湿了,根根分明,有一些贴在鬓角,他却一点也不狼狈,还在抽一根烟。

江澄皱眉时,他却笑了。

“怎么不去车里等?”江澄走过去,一捏他的袖口,果然都是水。

那人却满不在乎地也问了一个问题:“怎么不让我陪你过去?”

江澄恼也不是笑也不是,这人简直斤斤计较得难以商量。

“我在墓碑前哭了半小时呢,太丑了,怎么能让你看到?”江澄无奈地说,虽然他知道要他安分地等自己是不太可能的。

知道他还有精神开玩笑,蓝曦臣便不再穷追不舍了,他揽住江澄低头凑过去吻他,没有被拒绝。

这是一个带着苦涩味道的吻。

当吻结束的时候,雨也不知不觉停了。可是天气还没有放晴,蓝曦臣脱下了外套,和江澄的皮衣一起丢到了后座,开车下山。

墓地在山里,公路湿滑不好开,蓝曦臣开得格外慢,江澄调高了暖气温度,两个人都像落汤鸡一样,衣服还贴在身上,身体不利爽,心情也好不起来。

他分明是来通知至亲一个好消息,却好似刚刚扶灵归来。

“在想什么?”蓝曦臣突然问。

他给了江澄足够的缓冲时间,江澄也确实没有那么脆弱不堪。

“我在想……”江澄忽然笑了笑,“我在想,她知道了会怎么想。”

“这很简单。”蓝曦臣平缓地驶过了一个急弯,目不转睛地看着路面,却好似能察觉江澄的所有表情,“她会想,你终于要幸福了。”

江澄久久无言。

他还是害怕母亲会反对,他依然如此在意她的目光,怕她会对自己的终身幸福下一个审判,哪怕她已经魂归故里,也依然能左右他的心。

最不屑一顾,和最难以释怀的。

“曦臣……我们,回去好不好?”江澄突然开口,却没有给蓝曦臣一个视线的交汇,他只是重复了一遍,“回去一下吧。”

他们重新回到了墓园,这一次,江澄和蓝曦臣一起站在了女士的碑前。

江澄蹲下来,平视着母亲的遗像,珍重地说:“我带他来看你,妈妈。”

“他对我很好,我……会很幸福。”

蓝曦臣也蹲了下来,和他肩并着肩,向这位至亲礼貌地问候。

“伯母好,我是蓝曦臣。”

“请你放心,我们会幸福的。”

照片里的女士一如既然的神情冷肃,只是,覆在石碑上的水光,让她的容颜仿佛生活了起来。

江澄细细地描摹她的眉眼,心头如释重负,握住了蓝曦臣的手,“走吧。”

他们缓步离开墓碑的时候,在他们身后,一缕阳光从云层后穿了出来,追逐着江澄的背影,似乎舍不得离开,舍不得离断。

江澄侧头与蓝曦臣说了句什么,轻快地笑了起来。

那缕阳光,融在了他离去的道路上。

不久后,晴空万里。

 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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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过来时路,雾深不见树。